焰火煜煜

主角控/攻控/全员吹

◎背景图来自神仙列表◎

【20h/10027】归零

*本文又名:一气之下和对象同归于尽了

*预警:2w字长文,ooc,沙雕致郁治愈

*跑题了,但还是祝白兰生日快乐,超级喜欢你被兔揍的样子

*我居然真的HE了



Summary:沢田纲吉在给他男朋友准备生日蛋糕时穿越了。

  

  

  0.1

  

  沢田纲吉花了五分钟思考眼前发生的一切。

  

  五分钟前,他在厨房里做甜点,发现家里的砂糖储备不太够,于是打了个招呼决定出门买糖。

  结果屋门还没走出去,他眼前忽然暴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躺在了一个棺材里。

  

  五分钟过去了,沢田纲吉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对着眼前这位长相英俊帅气、看着他的表情却很悲伤的银发青年诚恳发问:“……请问,你是谁?”

  

  ·

  

  沢田纲吉觉得如果出门买糖也会引起这样的麻烦的话,他一定会放弃亲手做蛋糕,或者强迫某人戒掉甜食,总之就是消灭一切可能,让他能够避免这场让他一头雾水的追杀。

  ——“既然你是沢田纲吉,就让我来试试你的能力吧。”

  对方这么说着,就用一个看起来像小匣子一样的东西,放出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朝他攻了过来。

  

  天知道他问那个银发帅哥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呢。

  

  沢田纲吉没什么运动细胞,近几年身体机能还在不断下降,虽然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滋滋滋地提醒他朝哪里躲,可四肢就是不听使唤。他被想要“试试”他的年轻女性一枪——希望那个东西是枪吧,总之不是枪就会更恐怖的东西——贯到了地上,摔出去好几米。

  

  银发青年当场就炸了——幸好这个人似乎是和他一边的。青年和那个年轻女性吵了起来。沢田纲吉发现那位女性似乎出于某种原因停下了攻击,于是也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他捂住胸口,剧烈咳嗽了好几声,感觉心肝脾胃疼得揪成了一团。

  

  等他按耐过那阵痛楚以后,才意识到银发青年和那位女性都在看他。沢田纲吉尴尬地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道:“那个……你们聊完了?”

  所以说明明认识为什么还会突然发起攻击啊。

  

  “你真的是沢田纲吉?”年轻女性皱着眉。

  “……我没有改过名。”沢田纲吉无奈,“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认识我,但我确实不认得你们。哦,我也不知道那边那位帅哥说的十年后火箭筒是什么意思。我……来到这里之前,只是很普通地出门去超市。”

  

  “那你不认识Reborn?”年轻女性问。

  “……大概,不认识。”沢田纲吉不知道对方的表情为什么如此复杂,只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认识的‘沢田纲吉’,是原本应该躺在棺材里的人吗?你们很熟悉?”

  

  一片难捱的沉默笼罩了这里。

  

  沢田纲吉问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银发青年的表情一下变得很悲伤,那种浓郁的要从他眼中滴落的情绪不知为何让沢田纲吉也心脏抽痛。他有心想安慰对方,却见银发青年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轻声道:“是的。他……是我的boss。”

  Boss?沢田纲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词代表的意思。

  

  好在那名女性似乎并未受到情绪影响,只是镇定地收了武器,道:“无论如何,这里都不是久留之地。无论你是谁,既然你叫沢田纲吉,还长了这张脸,现在待在外面就很危险。先带你回基地吧。我是拉尔·米尔奇,可以叫我拉尔。”

  

  “那个……请问……?”沢田纲吉望向银发青年。

  对方抬起头,勉力冲他笑了一下:“狱寺隼人。我的名字是狱寺隼人。”

  “你好,狱寺君。”沢田纲吉只能回以一笑。

  

  “不要废话了。”拉尔是个极为果断的人,“我是顺着戒指的反应找过来的,如果你身上带的有类似的东西,就用这个锁链缠住。”

  

  沢田纲吉手忙脚乱地接住对方丢过来的一截锁链,迟疑地从脖子里拽出什么。

  “你们说的戒指,是这个吗?”

  

  他脖子上戴着一串银链,串着一枚造型古朴、雕刻了复杂花纹的戒指。

  

  狱寺隼人瞪大了眼睛,和拉尔异口同声:“彭格列戒指?!”

  拉尔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急切:“你是哪里得到的?”

  

  沢田纲吉望着躺在他手心里的戒指,语气复杂又充满怀念:“……这个,是我父母的遗物。”

  

  

  0.2

  

  沢田纲吉对父母的印象一直不深。

  他幼年生过一场大病,后来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14岁那年濒临死亡,父母带着他满世界求医,最后听说是被一个少年医师治好的。

  

  沢田纲吉病时发高烧,将所有的记忆烧得模模糊糊,幼年父母的印象丢的七零八落,救命恩人还是母亲的耳提面下留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常年不在家的父亲更是连相貌都记不清。

  

  他对父母的印象大多是14岁以后的。

  他的母亲温柔又善良,虽然因为他的关系一直很憔悴,却也得到了时光的眷顾,看上去永远如二八少女。他的父亲在他病好后就满世界乱跑,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一年也不一定能见上两次。

  14岁的少年已经开始敏感起来,尽管与母亲天性的亲近让他对遗忘家人的遗憾得到了缓解,可与父亲却始终停留与礼貌的表面。他年幼时与父亲相处的机会本就不多,失忆后更是只剩寥寥无几。他也曾绞尽脑汁地想与父亲亲近,但可惜没有机会。

  

  沢田纲吉的父母在他18岁那年去世了。

  飞机失事、尸骨无存。沢田纲吉刚刚考上大学,父亲带母亲环游世界,连第一个目的地都没到达。他收到父母双亡的消息时手足无措,甚至有段时间对他提议旅行的父亲充满了怨恨。

  他将之当做宣泄口,避免自己在伶仃无依的人生中崩溃。

  

  不过那些情绪都是无关紧要的,除了一笔沢田纲吉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遗产和并盛町的一栋小民宅外,他父母留给他的遗物只有这个古朴而神秘的戒指。

  这东西是一个陌生地址寄来的快递,附上了父母与幼年的他的合影,没有任何话语。照片上的他看起来才三四岁,背景是一片玫瑰园,还能隐约看到城堡一样的建筑,记忆里没有任何相似的场景,但当时的沢田纲吉实在没有任何追根究底的心情,只是小心地将照片和戒指一同贴身珍藏。

  

  不过这些事他并没有打算和初次见面的两个人分享,那两人也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将他带去了他们口中的基地。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身高腿长、明明性格随和却让沢田纲吉觉得对方周身气质很锋利的青年。对方名叫山本武,即使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毫不尴尬,很自来熟地聊起天。

  

  “阿纲不认识我吗?”

  “唔……很抱歉。”

  “不用道歉啦,只是有点好奇。我和我家的阿纲可是从小学就是同班了。阿纲小时候不是在并盛上的学吗?”

  “嗯,是在并盛没错。不过我因为各种原因……很少去学校,对班里的人也不熟。”

  

  走前纲吉另一侧的狱寺隼人闻言和山本武沉默地对视一眼。

  

  山本武不动声色地问:“连学校也不用去吗?听起来有点羡慕啊。”

  “没什么可羡慕啦……待在家里也要被逼学习,还要吃药打针。”

  “吃药?阿纲是生病了吗?”

  “……嗯。”沢田纲吉愣了一下,有些心不在焉地答,“我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

  

  他听出来了对方在套话,不过沢田纲吉也没什么要隐瞒的意思。毕竟都不是一个世界的,说不说影响不大。

  沢田纲吉却在意另一件事。

  

  他14岁那场大病以后,幼年记忆全都蒙上一层雾霭,能回忆起来的只有和母亲相处的零星片段——可刚刚山本武询问他的时候,他却很自然地答出了他小时候的事。

  

  并不是编造,而是很自然、很清晰地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好像那层迷雾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开始隐隐散开了。

  

  沢田纲吉奇怪地皱了皱眉,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可是刚刚一闪而过的他一边哭一边被吉娃娃追、又被同龄人嘲笑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他小时候身边就没有过任何同龄人,况且,以他的体质,别说被狗追,恐怕还没跑出两百米就呼吸不畅躺下了,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哭?

  

  因为一直思考乱七八糟的事情,纲吉连进入基地的都没注意。

  所以当被人一脚踹倒的时候,他连惊呼都没来得及。

  

  “……谁啊!!”这个世界的人都有暴力倾向吗?那个拉尔一出现就拿武器试探他,现在又不知哪里冒出个人来踹他!

  “事情我都听狱寺传讯说了。”踹他的那个人声音很稚嫩,清脆的童音透着与外表完全不符的冷静,“我就勉强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Reborn,世界第一的杀手。在蠢纲你十四岁那年成为了你的家庭教师,把你培养成了一名优秀的黑手党首领,继承了里世界的龙头家族彭格列。”

  

  沢田纲吉这才看清一脚把他踹翻的居然是个身高不过几十厘米的小婴儿。他穿着一身滑稽的白色防护服,黑曜石的眸子深邃而通透,像是能通过他的眼睛看进他心里。

  

  婴儿站在沙发上,手上的变色龙宠物变形成一把枪,子弹不客气地擦着沢田纲吉的脸颊呼啸而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Reborn收起枪,冷冷道:“本该如此。”

  

  

  0.3

  

  沢田纲吉对这个世界的“沢田纲吉”抱以无上的同情。

  一见面就用真枪实弹打招呼的婴儿给他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对方口中的“杀手”“黑手党”“彭格列”等词语他愣是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掉进了黑手党的巢穴里。做了24年普通平民的沢田纲吉甚至还没理解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世界变得很危险。

  

  可惜那个婴儿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连个解释都没有先拿着那个变色龙变的锤子揍了他一顿,过了一会儿婴儿踩着他奄奄一息的脊椎重新跳回沙发上,冷酷地对他下评语:“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废柴啊废柴纲。”

  “……‘废柴纲’到底是什么鬼啊!!”一天被揍好几次的沢田纲吉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婴儿皱了下眉,扭头对狱寺说:“情况不对,带他去做个身体检查。”

  狱寺隼人愣了一下,却也干脆点头,小心地扶起了沢田纲吉。

  

  “那个,狱寺君,黑手党连婴儿都这么鬼畜吗?”沢田纲吉吐着气音问。

  “只是Reborn先生比较特殊。”青年扶着他的动作很温柔,“彩虹之子是世界上最强的七人,受到诅咒才成了婴儿。”

  沢田纲吉震惊:“像他这样的还有六个?”

  狱寺隼人抿唇,等待他们面前的厚重大门打开:“因为某种原因,这个时代的七位彩虹之子都去世了。只有拉尔还活着,不过她的诅咒本身就不完全。Reborn先生不是我们时代的,他来自十年前。”

  “因为那个……十年后火箭筒?”

  “是。因为有Reborn先生的先例,所以我以为今天的您也……”

  

  原来如此。

  以为来的是自己年幼的首领,结果却是他这个完全不想干的人。沢田纲吉大概理解狱寺隼人的心情,体贴得不让他再说下去。

  

  银发青年熟练地操纵着资料室的仪器,将心率与血压的测试仪贴在他的手腕,提醒他保持平静。

  

  狱寺隼人似乎对他有种天然的信任,尽管沢田纲吉知道对方把他与他的boss分得很清楚,这种“亲近”只是针对他本身。于是沢田纲吉也随口与银发青年聊了起来:“感觉好像来了个不得了的地方,简直像是要世界末日了。”

  “……也差不多。”狱寺隼人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沉沉的情绪,“那个叫白兰的男人,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已经快要把里世界摧毁了。”

  

  沢田纲吉猛然抬头:“你说谁?”

  狱寺隼人不明白沢田纲吉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还是认真解释:“白兰·杰索,密鲁菲奥雷家族的boss。也是他……枪杀了我们的首领。”

  

  “你是说,白兰·杰索,杀了,‘沢田纲吉’?”

  “是。”

  

  滴——

  血压与脉搏测试结束,狱寺隼人为他拆下仪器读取数据。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又反复确认,最终将目光挪到沢田纲吉身上。他发现一直以来都从容得有些漫不经心的青年脸上布满了震惊与茫然。

  

  狱寺隼人手上的仪器显示的心跳那一栏是,130次/分钟。

  

  沢田纲吉却没心情关注这个,他只觉得心脏抽搐一样得疼,血管里流动的血液几乎沸腾,有股莫名的火焰灼烧着他,让他难以呼吸、难以思考——明明知道这是个与他无关的平行世界,明明知道这里的人和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完全不同。

  可他仍旧止不住得感到疼痛。

  

  沢田纲吉想,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人,可以恨他的想杀他的备选有那么多,让‘沢田纲吉’死得却偏偏是他——白兰·杰索,今天出门时还在拽着他腻歪的,他的混蛋男朋友。

  

  

  0.4

  

  沢田纲吉保持着魂游天外的状态被狱寺隼人带着做了一项项检查,对一直害怕的抽血都没什么反应。狱寺隼人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尝试分散他的注意力:“……基地里平时都有医护人员,但因为您的身份特殊,最好不要让别人注意到您的存在,以只能我来处理。我跟着一个医生学过医术,您不要担心。”

  “我没有担心这个。”沢田纲吉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有些茫然地按着抽血遗留的伤口,甚至不着痕迹地加了些力量。疼痛感提醒他一切都不是梦。

  

  “您的身体……”狱寺隼人眉头紧皱。

  沢田纲吉倒是很洒脱:“我的情况我自己很清楚。你能多跟我说说吗?那个白兰·杰索。”

  狱寺隼人意外:“您对他感兴趣吗?”

  “有点。”沢田纲吉含糊道。

  

  狱寺隼人刚想再问,基地里忽然亮起了红色警报。银发青年的眼神瞬间一变,他将刚抽好的血液放好,拉着沢田纲吉离开了医务室。一边解释:“这是A级警戒,要求守护者到主控中心集合。您先暂时跟着我。”

  沢田纲吉已经没心情探究所谓“守护者”是什么意思了,刺耳的警报声震得他耳膜发疼,更有一种熟悉的、让他害怕并兴奋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隐隐觉得,这个全然陌生的基地、陌生的世界,即将发生什么与他有关的事。

  这是某种近乎直觉的预感。

  

  主控室里,沢田纲吉曾见过的人都在。他们面色严肃地盯着眼前的屏幕,而一个身穿黑西装、身材臃肿的青年正带着冷汗疯狂操作着什么。

  

  “我们的信息系统受到攻击,对方发来了讯号,似乎是要请求通讯。”

  换上了西装的婴儿声音镇定而冷酷:“接!”

  

  强尼二将对话请求接通。

  

  “嗨,彭格列的诸位,你们应该认识我吧?”

  一名白衣白发的青年面孔出现在屏幕上,镜头位置偏低,青年半撩起眸子俯视着镜头,似乎对眼前的成员感到不满,微微抱怨:“怎么只有这么点人。啊,这不是曾经被我杀死的Reborn君吗?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副样貌啊。世界最强的杀手先生。”

  “白兰·杰索?”Reborn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比我想象的要普通。”

  “好多人这么说。”白兰笑眯眯地接受了这个评价,“小尤尼也说过呢。”

  Reborn摸了摸自己的变色龙伙伴:“你把尤尼怎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哦。”白兰歪歪头,“我和尤尼可是很友好的合作关系。”

  

  话音刚落,主控室的门被推开,狱寺隼人带着气喘吁吁的沢田纲吉走进来。

  

  Reborn心头一跳,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一向不与彭格列直接交涉的白兰为什么冲动地黑进了基地的内网,喝道:“你们不许进来!”

  但是已经晚了,白兰已经透过摄像头看到了他要找的人。这个自从出现就显得任性、神秘又虚假的青年脸上第一次浮现了可称之为“温柔”的笑容:“我找到你了,纲吉。”

  

  沢田纲吉捂住自己因剧烈运动而狂跳的心脏,死死地盯着屏幕:“……白兰。”

  

  或许是天生的直觉,或许是长年累月相处下的熟悉,沢田纲吉一眼就认出了屏幕上的白兰就是与他相识五年的男朋友。

  他没敢细想,神色复杂,也没去看其他人的表情,语气甚至听不出是喜悦还是愤怒:“……真的是你。”

  

  “一直都是我哦。”白兰笑眯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你早上失踪时可吓死我了。”

  “不是今天吧。这里明明是夏天,我离开你时还是初春。”沢田纲吉揉揉眉心,觉得周围人的目光像一把钉子要把他钉死在墙上。他只能望向自己的男朋友,“能给我个解释吗?”

  

  “解释起来很复杂啊。”白兰托着下巴,目光一直落在沢田纲吉身上。有着一副柔软相貌的棕发青年还穿着离开他时的那套衣服,里衣他有一件一模一样的情侣款,外套说是为了庆祝生日新买的,被他亲手披在了青年身上,里里外外都有他的痕迹。想着这些,白兰的心情莫名愉悦了些,“简单来说就是你穿越啦,这里并不是你原来的世界。不过不用担心,我还是我,我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事情。你还欠我一个生日蛋糕和礼物呢。”

  

  “所以……纲吉。”白发青年缓缓坐直就身子,凑近镜头,他紫罗兰色的眸子在屏幕上有种让人头晕目眩的美丽,“你要回到我身边啊。”

  

  “怎么可能!”最先开口的是一直站在沢田纲吉身边的狱寺隼人。他往前一步,将神色莫名的棕发青年挡在身后,彭格列十代目忠诚的左右手咬着牙咽下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恨意,冷声道,“前几日我们的首领在密鲁菲奥雷被枪杀,现在彭格列无论如何也不会信任你。”

  白兰的笑容淡了些:“我的纲吉可不是彭格列的人。”

  “那不是由他来决定的。”

  接过话音的是Reborn,小婴儿三两步就跳上就棕发青年的肩膀。似乎不满意这身高,又坐到了对方头顶。沢田纲吉下意识地想推开,但到底没敢下手。

  他脸颊上的伤口还疼着呢。

  

  Reborn眸色沉沉地看向白兰:“只要他是沢田纲吉,就永远是彭格列的一员。更何况,你知道的吧?”

  列恩变成了一个长长的钩子,Reborn握住手柄,沢田纲吉眨了个眼的功夫,他脖子上的银链已经被勾了出来。

  Reborn动作并不温和地扯着项链,拿出还被玛蒙锁链缠着的古朴戒指:“这是彭格列十代目的象征,而它属于沢田纲吉。”

  

  “他是彭格列的首领。”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镜头那边的白兰已经哈哈大笑起来:“真是盲目呢Reborn君,他是我的纲吉,可不认识你们哦。是属于我还是属于彭格列,你就自己去问他吧。”

  “……我就不能属于我自己吗?”沢田纲吉忍无可忍。

  “纲吉是我的啊。”白兰依旧语气温柔,“三天后我在家里等你,纲吉,给我的蛋糕别忘了。”

  

  白发青年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强尼二,追踪白兰的地址!加密信息系统,绝对不能让这家伙再度入侵内网!”狱寺隼人咬牙切齿地下命令。

  “是!”强尼二满头冷汗地扑向工作。

  

  “那么,解释一下吧。”Reborn拿着又列恩化作的手枪,跳到了沢田纲吉的对面,“有关你和白兰的事,或许我们需要交换一下情报。”

  

  沢田纲吉尴尬,周围人的目光几乎要把他洞穿。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迟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白兰……是我的同居男友。”

  

  

  0.5

  

  “什么?!”

  

  沢田纲吉被震得后退了半步,他根本分辨不清究竟里面有几个人的声音。而下一秒,吼声最大的女性长官就已经道:“交往?你知道白兰那个家伙是什么人吗?!”

  “……我想。”沢田纲吉似乎要鼓起勇气一般咽了咽口水,努力直视着对他来说过于强大的女性教官,语气虽然瑟缩却格外坚定,“我与白兰19岁相识,20岁交往,我应该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拉尔愣了一下,没再说话。

  

  沢田纲吉垂下眸子,双手不安地动了动,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故事。

  沢田纲吉因为常年身体不好,精力基本都投入了学习。天资不佳的他也考入了一所不错的大学,但刚刚入学便猝逢大变,精神差点崩溃,听取心理医生的建议选择休学一年,去世界各地旅行。

  

  白兰·杰索是他旅行时偶然结识的、还算聊得来的朋友。

  旅行路上,不期而遇的陌生人实在太多,纲吉本以为他们的缘分仅此而已,谁知道当他重新入学后,发现白兰是他的学长。

  

  与他同龄,但白兰读大二,是从意大利来的交换生,仿佛是命中注定要将这场萍水相逢的缘分进行到底,他们成为了不错的朋友。

  他们从学业到工作,从天文到地理,几乎无话不谈。白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他仿佛充满秘密,又似乎能对所有人敞开心扉。只要他愿意,能在与任何人的相处中表现得体贴友好。

  虽然偶尔的一些恶趣味也会很让人哭笑不得就是了。

  

  入江正一评价,白兰优秀得像一个虚假的空壳。

  而白兰只是笑着,根本看不出眼中的情绪,道,正一还是一如既往地毫不留情呢。

  

  后来呢?后来好像一切都很自然。他鲜少有朋友,白兰和正一是他唯二的友人。和白兰的关系或许还要更亲密一些——然后某天,白兰向他告白,沢田纲吉发现自己没有反感、甚至没有想拒绝的意思。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的毕业、同居、工作……

  直到现在。

  

  沢田纲吉说完,抬头看向众人的反应。所有人都低头不语,沉默了一会儿后,山本武率先表态:“虽然有点不甘心,但听起来还真是普通啊。”

  “我本来就是普通人啊。”沢田纲吉无奈。

  

  狱寺隼人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无声地张张口,继续沉默了下去。

  

  拉尔却皱着眉:“平行世界的理论我也听说过。但为什么那个白兰说他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我也不知道。”沢田纲吉神色黯然一瞬,又轻声道,“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我认识的白兰。”

  这个在平行世界里毫不留情地毁掉他的家族、追杀他的朋友、将“沢田纲吉”一枪毙命的人,就是他亲密无间的恋人。

  

  沢田纲吉有些走神的想着,怪不得明明知道这是毫无关联的平行世界,在听到狱寺君说白兰杀死了十代目时,他也会感到撕心裂肺一样的疼。

  

  “那可能就是白兰的能力。”Reborn扫了一眼沢田纲吉胸前的戒指,道,“和基里奥内罗家族合并可能只是为了得到玛雷戒指。”

  “玛雷戒指?”拉尔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皱眉问,“露切提过的‘海’的象征?”

  

  Reborn点头:“彭格列是贝,代表着纵向时间轴,所以彭格列戒指的传承是跨越了时间的。而玛雷戒指,应该就是横向时间轴,和平行世界有关的能力。恐怕不止这个蠢纲所在的世界,所有的世界里的白兰都是‘统一的’。”

  “——嘶。”拉尔甚至不敢深究其中的可怕之处,“那他……”

  “悲观些想,不仅这个世界,他在所有的平行世界都做了一样的事。毁灭彭格列,杀死彩虹之子。而这个不知为何穿越到了这里的蠢纲。”世界第一的杀手将目光投向听着他们的讨论始终沉默的沢田纲吉,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可是在我的世界里我和白兰都是普通人。”沢田纲吉的语气中有些破罐破摔的茫然,喃喃着不知时跟Reborn说话还是自言自语,“虽然我知道他很聪明,是个天才……但正一也是天才,所以我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们都只是普通人。”

  他咬紧下唇,暗下了心中起起伏伏的情绪,语气中几乎染上了哭腔:“……我一直这么认为。”

  

  Reborn问:“那你准备怎么做?”

  一向表现得强势又专横的婴儿,似乎在此刻将选择权全部交给了他。

  沢田纲吉低头不语,片刻后,他脸色苍白地抬起眸子,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郑重道:“我要去见他。”

  

  Reborn拉了拉帽檐:“虽然只是代理,但你现在也是彭格列的首领。我就暂时担任你的家庭教师吧,总不能让我们的boss手无缚鸡之力地去见敌对家族的首领。”

  “……不用劳烦。”沢田纲吉艰难开口,“我只是去见一下男朋友,和黑手党什么的无关。”

  他一点都不想体验这个世界的“自己”所受过的教育,那可是他问了狱寺隼人后都被沉默以对的。

  而家庭教师却已经熟练地上膛,一枪射到了他的脚边。明明只是身高不过几十厘米的孩童,身上的气势却比在场的人都强。他轻描淡写地吹了一下枪口,缓缓微笑:“无论哪个世界的你都是一样没用啊,蠢纲。你从来就没有拒绝我的权利。”


  

  0.6

 

  在收到了一大堆狱寺隼人的叮嘱和山本武的关心后,沢田纲吉终于带着被塞过来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匣子乘上了前往东京的飞机。

  

  他和白兰交往以后对方的交换生生涯就结束了。意大利青年毕业以后继承了家族产业,沢田纲吉毕业旅行时还被他邀请去西西里住。白兰告诉他自己将会把总部从意大利迁到日本,于是沢田纲吉就在东京找了个还不错的工作,23岁时,他们两人结束了异地恋,开始同居。

  沢田纲吉和白兰·杰索今年都是24岁,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以前,正在准备他们交往以来第一个一起为白兰庆祝的生日。

  

  沢田纲吉不知道平行世界的差异会有多大,只是他从飞机上往下看时,整个并盛都遥远而安宁,好像那些属于黑手党之间残酷又血腥的争斗完全不存在,而他只是回到家乡参观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基地、认识了一群奇奇怪怪的人。

  

  飞机飞到东京时下午三点,机场人来人往,无论哪个世界沢田纲吉都很想感慨一句东京的人口密度,人挨人人挤人,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地路过,每个人都不会停下来多看一眼。

  挤过东京的地铁后沢田纲吉折腾到家时已经五点多了,幸好蛋糕没有被挤扁。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时有种奇怪的错觉——其实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他只是出门去超市时迷了路,直到现在才回家。

  

  “我回来了。”他颇感好笑地摇了摇头。

  “欢迎回来——”拉长的语调一听就知道是谁,一身家居服的白发青年冲到客厅,给了久别重逢的恋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白兰在拥住他的男朋友的时候真切地感受到了满足。

  也许对沢田纲吉而言分别不过是几天的事,但白兰却是实实在在好几个月都没见到他的男朋友。更何况,哪怕所有平行世界的白兰·杰索都是同一个人,但这个世界他确实没有真切地感受过「拥抱」的滋味。

  

  原来将一个喜欢的人拥入怀中是这样满足的感觉啊。

  白兰·杰索愉快地笑出声。

  

  密鲁菲奥雷的boss冷血、无情,会出尔反尔、信口雌黄,对待除了特定几个角色外的一切生命漠然视之,但认识他的人都会觉得,他脾气很好。

  他发现与他在许多世界都是好友的入江正一在这里背叛他时他没有生气,他发现尤尼的灵魂逃离了他的掌控他也没有生气。爱吃棉花糖的白兰·杰索外壳看上去如糖果一样柔软甜蜜,所以,当他寻找了好几个月的恋人将一把小刀刺入他的胸腔时,他依旧没有生气。

  

  他甚至将沢田纲吉抱得更紧了些。

  

  沢田纲吉分明是施加伤害的那个人,可却表现得更加痛苦。一手握刀一手还在拥抱的青年将嘴唇咬出了血,双目泛红,几乎要落下眼泪。

  他清楚地听到利刃破开皮肉的声音,然后感觉到这个人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放开我。”沢田纲吉的声音虽然在颤抖,但低下来时有种独特的沉静。

  白兰听话地松开双手,毫不在意地拔出插在胸口的刀,大片大片的鲜血流下,居家服被染得一片鲜红。他却好像不知道疼似的,随手按住伤口,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人:“你哭了啊,纲吉。好久都没见你哭过了。”

  衣服上都是鲜血的白发青年笑得格外温柔:“能看到你为我哭,我很高兴哦。”

  

  沢田纲吉却仿佛被他的话触动到了什么,胡乱擦掉了眼泪,神色复杂地看着白兰,表情似哭非笑:“你为什么不躲?”

  “我永远都不会躲开纲吉。”白兰因为失血过多唇色变得苍白,紫罗兰色的眼睛显得更加妖异,“纲吉为什么心软了呢?这把刀本来是打算送进我的心脏吧?可惜偏了很多哦,这种程度我还不会死。”

  

  “你这个骗子。”沢田纲吉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像是要躲开什么一般不断后退,“……你别过来。”

  “哎?我很伤心啊纲吉。明明我们那么久不见,你为什么要躲我?”白兰歪了歪头,似乎格外不解。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色的匣子,无名指上的戒指燃起火焰。白兰将火焰注入戒指,匣子中不知闪过了什么,他胸口的伤口渐渐愈合。

  

  白兰缓缓地朝前逼近,忽然伸手抓住了不断后退的纲吉,他一把将满头冷汗的青年拽入怀中,将下巴垫在对方的肩膀上,语气委屈:“我这么爱你,你也爱着我,和我拥抱不好吗?”

  沢田纲吉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窒息感,仿佛有毒蛇攀咬住了他的心脏,利刃架在他的咽喉。他感觉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地发黑,纲吉下意识地想要搂紧将他抱住的人,又极为克制地想要松手。

  

  “白兰……”他的话语淹没在了沉沉的黑暗里。

  

  “来到这个世界很痛苦吧?纲吉。”白兰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他温柔地扶住了昏过去的男青年,小心翼翼地扯出对方一直视若珍宝的戒指。

  他将曾经千方百计想要获得的73的一角随意地塞进口袋,手轻轻撩起青年挡在额前的发丝。

  

  他如初见时那样,轻轻低语:“你马上就要死了,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君。”

  

  

  0.7

  

  沢田纲吉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十四岁,瘦骨嶙峋地躺在病床上。他的妈妈在旁边暗自垂泪,他很焦急,想安抚她,却察觉到自己不能动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连睁眼都变得困难。

  

  “妈妈不用担心哦,我会救下纲吉君的。”

  ……是白兰的声音。

  

  沢田纲吉记起那时发生了什么。

  他从小就身体不好,体弱,大病没有,小病要命,每天不是发烧就是肠胃炎,一个感冒就能躺半个月。他的身体仿佛一个巨大的筛子,生命力缓缓地流逝,怎么抓都抓不住。

  14岁那年,他因为高烧晕了过去,各项生命体征都降到最危值,似乎死神终于觉得他可怜要收去他的性命。而在他的父母都濒临绝望时,一个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说有办法可以救他。

  

  沢田纲吉因为那次高烧失去了很多记忆,因此也不记得那人的样貌,只听母亲提起,那是个很帅气的少年。

  原来是白兰。

  

  沢田纲吉以旁观的视角看去,白兰不知和他的父母达成了什么协议,奈奈妈妈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擦干眼泪转身离开了病房。

  

  14岁的白兰·杰索低头看着他,而24岁的沢田纲吉透过梦境也看着这个少年。

  

  白兰笑了笑:“你就要死了呢,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君。”

  而病床上的少年紧闭着双眼,无法回答。

  

  白兰伸手取下纲吉脸上的呼吸机,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这张苍白的脸,很是自娱自乐地低语:“嘛,真是看不出来呢。要不是有小正,我绝对想不出来你会是我最大的敌人呢。”

  

  “滴——”

  许是因为失去了呼吸机的缘故,少年的心跳猝然停止,心跳监测仪发出了生命体征消失的警告。

  

  “你死掉的话这个世界就太没意思了,所以我来让你复活吧。”

  白兰并未在意仪器的动向,他自顾自地伸出手指点在少年的额头,手上的一枚镶嵌着宝石的戒指上燃起橙色的火焰。

  

  旁观视角的沢田纲吉忽然觉得大脑像是被劈开一样疼痛,他哀嚎一声,有种灵魂都被分裂的错觉。躺在床上的少年同样痛苦地皱起眉,直到白兰熄灭火焰,轻轻捂住他的眼睛。

  “我很期待你在这里会如何成长哦,沢田纲吉君。”

  

  过了许久,沢田纲吉艰难地平静下来。白兰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病房,奈奈妈妈再度坐在床边,心跳检测仪显示着少年缓慢而有节奏的心跳。

  

  14岁的纲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奈奈妈妈连忙温柔地呼唤他。

  

  “纲君?”

  “……妈妈?”

  

  时隔多年,沢田纲吉仍旧清晰地记得那一刻的感受。思维一片混乱,脑海中似乎多出了什么,又什么都记不起来。所有的记忆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雾霭,他站在外侧,看不清,也摸不透。

  他看着眼前那个神情憔悴的女人,即使知道她是“母亲”,即使觉得她格外亲切,却又无法真正意义上的亲近起来。

  

  “妈妈,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他犹豫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没关系、没关系。”奈奈妈妈温柔地拥住他,“我会陪纲君想起来。”

  妈妈擦干了眼泪:“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纲君。”

  

  撒谎。旁观的沢田纲吉想着。

  你和爸爸在我十八岁那年就离开了我,你们没有陪着我,你们也没有等到我恢复记忆,在我失去你们的时候,我们只有四年的时光。

  

  四年实在太短了,短到他几乎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疼宠。

  四年也实在太长了,长到他和白兰几乎像是相依为命过了一辈子。

  

  他从和白兰交往到现在,也已经四年了。

  不知是不是梦境确实是随心而动,一阵雾霭闪过后,眼前的场景忽然变成了大学宿舍。他、白兰、正一三个人在屋子里聚会,为了庆祝沢田纲吉的成年。

  

  宿舍是两人间,白兰和正一是舍友,他们把低一级的学弟带入自己的宿舍,并且拿出珍藏许久啤酒,要把终于可以合法摄入酒精的小学弟灌醉。

  沢田纲吉没什么酒量,喝了两瓶便不太清醒。他记不太清都说了什么,后来正一告诉他,那天晚上他说了很多很多话,说他温柔的母亲,他不回家的父亲,他在医院认识的护士姐姐,他丢失的曾经的记忆,还有他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的救命恩人。

  正一同样不胜酒力,在畅饮到一半时就昏昏欲睡,后面就不太清楚了。而他记得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纲吉抱着白兰的胳膊,一边无声落泪,一边说:“可是认识你们以后,我真的好开心啊……”

  

  24岁的沢田纲吉看着曾经的自己与白兰、正一相谈甚欢,思绪却不由自主地跑远了。

  

  那时候的沢田纲吉是真的没什么朋友。

  即使曾经的记忆模糊不清,他也知道自己是个不怎么聪明的人,运动学习样样不行,至今他都觉得能考进东大是他一辈子的运气。

  

  废柴注定是备受冷落的,更何况沢田纲吉父母双亡。他高中的同学只会私下对他指指点点,而他一边为了转移注意力拼命学习,一边躲避着与人交流的可能,安静地为自己铸就一座孤岛。

  可偶尔,他还是会难过。看着同学们被父母关心,看着小孩子成群结队地玩耍,看着街上三三两两并肩而行的朋友。

  

  他将自己与人群割裂开,却望着热闹的烟火气满目艳羡。

  

  白兰似乎同样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的。

  这个人做什么都显得游刃有余又漫不经心,仿佛没有事能够难倒他,没有问题能困住他。他对胜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没有取胜的感觉,“成功”不像是他努力拼搏的结果,而是他对着攻略打出的一个游戏cg。

  纲吉有次不小心看到白兰站在天台上眺望楼下,那种无机质的眼神让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

  那个眼神,就好像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物都是虚假的幻影,而他孤独地站在高处,漠视着一无所知的庸人。

  

  但白兰很快发现了他,飞快扬起一个微笑,将一切都掩藏得刚刚好。

  

  沢田纲吉虽然无法理解那个眼神,但并不妨碍他喜欢与白兰交流。  

  白兰身上有种默然的孤独,让沢田纲吉嗅到了一点“同类”的味道。

  

  很难形容与白兰交往的感觉。

  

  这世上是否有另一个你呢?

  你们彼此相似又相异,你们对世界的看法和处世的价值都完全相反,却在这奇异的相反中找到互补的乐趣。你们彼此争论、互不赞同,甚至无法理解,却认同着对方,认同着自己。

  

  白兰说,这个世界到处都在循环,都在重复,从过去到未来,从这个时空到那个时空,所有的人都会重复过去的错误,就像无限循环的数字。人啊,大多都蠢得像无法找到迷宫出路的蚂蚁。

  纲吉说,世界在前进,在更新,在发展。犯错是永恒的,而错误不是。人类会在一次次的尝试中发掘新的道路,错误可以被修正,数字可以被归零。蚂蚁无法找到出口是一时的,当走遍所有的路,它就能走出迷宫。

  

  白兰听得哈哈大笑,说:“纲吉的观点好有趣。但很可惜,你作为人类能看到的太少了,无法真正地反驳我。”

  纲吉想了想,答:“总有一天,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白兰笑眯眯地掐了掐他的脸,道:“我等你哦。”

  

  

  0.8

  

  沢田纲吉睁开眼睛。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他恍惚回到了14岁时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是,因为白兰忽然凑了过来,道:“纲吉醒了吗?”

  

  “……是你啊。”沢田纲吉清醒过来,“你又救了我。”

  

  “纲吉睡了好久。”白兰喂给他一块棉花糖,“还在说梦话,是梦到我了吗?”

  纲吉默默地将甜品咽了下去,又抬手推开了他准备递过来的下一块,道:“算是吧。梦到了好多东西,不仅是你,还有小正,和我的父母。”

  

  “不是唯一真的好可惜啊。”白兰有些哀怨。

  纲吉侧过头来直视他:“其实还有Reborn、狱寺君和山本他们。”

  

  白兰抓棉花糖的手微微一顿。

  纲吉将目光转向被白兰随手丢在桌子上的戒指,目光复杂:“……还有彭格列。”

  

  “唔,想起来了吗?嘛,仔细想想,也只有全都想起来的纲吉才会下决心想要杀我吧。”白兰似乎早有所料。他起身离开床边,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把玩着彭格列首领的象征。

  “不,应该说是,回来了吧,彭格列十代目候补,沢田纲吉君。”

  沢田纲吉怀念地品味了一下这个称呼,轻轻点头,却道:“我从来没想过成为黑手党。”

  

  “那不重要。”白兰颇感无聊地将手中的彭格列大空之戒丢给纲吉,“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恢复吗?我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抢在正一之前见到你,再把你送去其他平行世界的。”

  

  沢田纲吉一直不明白自己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他并不是完全地失忆,偶尔也能想起零碎的片段,对过往的人际关系也一清二楚,只是细想便什么都不剩了,仿佛有一只手强硬地遮掩了他的过去,看不清全貌。

  直到来到这个世界,他的灵魂仿佛找到了归处,记忆缓缓苏醒,一切过往都逐渐变得清晰明了。当他在Reborn的教导下成功地用戒指点燃火焰时,他忽然失控了。

  

  他的记忆全部回归,却撕裂成了两份。一份是他体弱多病,常年在医院病床上听妈妈讲故事,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一份是他身体健康,却废柴得一塌糊涂,在妈妈的宠爱下什么都做不好。

  记忆在14岁那年产生了更大的偏差,一份是他的身体忽然恶化,在许多重症监护室中辗转挣扎,意识断断续续;一份是他遇到了一个名为Reborn的婴儿家庭教师,生活开始改变,他多了许多朋友,打败了一些敌人,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然后某一天,被一个名为十年后火箭筒的东西砸中——

  接下来就是从医院里醒来,他发现自己的记忆都丢得七零八落。

  

  听完他的解释,Reborn气得差点送他一颗子弹。好在狱寺君及时救下了他,让他免受十数年不见的家庭教师的一番教导。

  

  如果早些恢复可能还不清楚,但那时已经很显然,这就是白兰的能力,可以穿越平行时空的能力。

  纲吉没说恢复记忆时他昏迷了一天,没说狱寺看到他的身体检查报告后抱着他哭了一天,也没说当他下定决心亲手结束这一切时,Reborn用枪指着他的太阳穴说让他平安回去。

  那已经都不重要了。

  

  沢田纲吉按住自己的胸口。他的身体在近几年就已经开始恶化,来到这个世界后心脏更是越跳越快,平缓的速度已经无法让这它维护自己的身体机能。

  身体与灵魂是相互匹配的,他的灵魂属于健康的沢田纲吉,但身体却应该在14岁那年悄然消逝。这种错误的搭配来自白兰的能力,但人力终有尽,不搭配的身与魂强撑到如今已经是极限。

  也是因此,他才会突兀地回到“正确”的时间。这是灵魂被拖垮、即将消亡之前的修正——也就意味着他会死,而且很快。

  

  他想解决这一切,最快的方法就是解决白兰。

  可他还是没能彻底狠下心。

  

  纲吉问:“你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做?”

  白兰看着纲吉苍白的脸,几乎能看到生命力从这个青年身上流逝。他千方百计地留下他,想要他活着,可这个人还是在无休止地迅速奔向死亡。白兰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没有高兴,没有悲伤,只是看着,有种荒芜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蔓延至全身。

  

  他顿了一下,道:“因为有趣啊。”

  

  白兰似乎是很开心地弯着眼睛笑了笑:“嘛,纲吉应该也知道了,我毁灭了所有的平行世界。你了解七的三次方吗?由彩虹之子的奶嘴、玛雷戒指、彭格列戒指组成的世界基石。”

  沢田纲吉点头,他从拉尔那里得到了科普。

  “而我,拥有了平行世界的能力以后,就很想打破这个不断循环的世界。”白兰脸上的表情是近乎疯狂的喜悦,“只要获得了世界基石,我就能创造全新的世界。这里太无聊啦,什么都没有的世界还不如毁掉。”

  

  白兰顿了一下,道:“可是我毁灭了这么多世界,一次都没有成功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小尤尼啊,彩虹之子大空奶嘴的主人。她总是很容易就死掉了,可是世界基石好像她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白兰提起尤尼的眼神几乎称得上狂热,他遗憾地摇头:“她很容易因为保护平民死掉。真是太可惜了,不过这个世界的小尤尼我可保护得很好哦。”

  他笑了笑,语气有些求夸奖的意味,偏头看向脸色愈加苍白的纲吉,道:“嘛,当然还有纲吉君,纲吉君可是最棒的玩具。因为无论哪一个世界,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纲吉君在,你就永远是陪我玩得最久的人呢。”

  

  “可是,你所在的那个世界,你其实死得很早。”白兰喃喃道,“那个世界的基石居然是不完整的,没有彩虹之子。而缺少人柱力的基石只会从其他主人身上吸取力量。而你,沢田纲吉,注定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你,从出生起就是基石的祭品,能活到14岁就是奇迹。”

  

  “没有尤尼,你还死得那么早。那个世界真的好无聊啊,我到现在还记得那种要无聊死了的感受。我都要疯了,可是没有世界基石,连毁灭它都要浪费很长时间。

  “于是那个世界的我强行穿越了平行世界,扭曲时空。而很巧的是,正一的计划也开始了,你被送进了十年后火箭筒,和穿越平行世界的我相遇了,然后我就利用玛雷戒指的力量把你送去了那个世界,改变了我很无聊的未来。”

  “嘛,不过‘我’降落的时间线有一点点误差,纵向和横向时间轴的力量相遇,会产生什么奇迹都不奇怪。那个世界的我都变成没有意识的能量体了。好可惜啊。”

  

  好在纲吉和白兰相处日久,习惯了与他讨论问题,不然就这一大串解释就足够让人迷惑。他大致想想,问:“我现在回来的时间,才是十年后火箭筒真正地落点时间吗?”

  “不是哦。”白兰笑眯眯道,“不过早的不多,也就三天左右吧。”

  

  纲吉一开始没明白他笑容的意思,听到“三天”才忽然瞳孔一缩:“狱寺君他们呢?今天是几号?我睡了多久。”

  “昏迷了半个月左右吧。”白兰拍了下手,他身后忽然降下一个电子屏幕,监控摄像头清晰地拍出了一个个正在战斗的身影。

  

  沢田纲吉猛然起身,双拳紧攥。

  那些稚嫩的身影,都是他不过十四岁的伙伴。

  

  “因为一直得不到你的消息,所以他们很焦急呢。”白兰很不喜欢沢田纲吉注视他伙伴的眼神,索性关掉屏幕,“正一是你的人吧?他也知道我猜到他是卧底了,所以想要彻底翻脸。在这个梅洛尼基地,能打赢我的人可不多哦。”

  他看着纲吉愈发紧绷的神色,忽然轻快地笑出了声:“他们的战斗对象只是这些人就如此吃力,如果是我的真·六弔花呢?你的守护者不可能胜过他们,而纲吉你,没有我帮你治疗,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三天?五天?”

  

  他饶有兴致地摸摸下巴:“这样吧,你亲我一下,我可以救你。其他平行世界都毁掉了,我没办法再利用玛雷戒指救你。不过我掌握着最尖端的医疗技术,可以一直延续你的生命。”

  

  “白兰……”纲吉的声音有些低哑,“我会阻止你。”

  他的声音逐渐坚定:“我一定会阻止你,世界并不是无休止的重复。你错了,我要证明你是错的,然后亲手把你的错误归零。”

  

  白兰的笑容缓缓消失:“那我拭目以待。”

  

  

  0.9

  

  白兰放走了沢田纲吉。

  他们本来一直待在东京的一家医院里,等纲吉身体稳定下来以后白兰带他转移去了梅洛尼基地。那时候纲吉的伙伴已经纷纷从十年前来到未来,而他的好友入江正一在沢田纲吉提早登场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背叛被发现,索性直接脱下了白色制服,在他的时空穿梭机前等待着彭格列的入侵。

  

  纲吉正是在这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的友人们还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样貌,他却率先长成了大人——还是弱不经风的大人,看着同伴们或震惊或冷淡或崇敬的眼神,纲吉苦笑着把喉咙中的血腥味咽下去。

  他忽然理解Reborn那时差点开枪崩了他的心情了。

  

  长成这么不可靠的大人好像确实不太好啊。

  不过……沢田纲吉望向入江正一,这个平行世界的我长大后却成为了很优秀的大人呢。

  

  敢以性命为赌注,以不可知的成长性为底气,去赌那缥缈的八万兆分之一。

  

  沢田纲吉不能像白兰一样与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共享记忆,但他却很早就将“自己”计划猜出了七七八八。

  入江正一解释了一切以后,他便也把自己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只是抹去了身体状况和他与白兰的纠葛,不想自己的朋友再增加无谓的担忧。

  

  他看了看自己的好友,有些意外地发现他们除了大哥和蓝波始终在状况外以外,没一个人回应他的话——库洛姆欲言又止,云雀听到一半就转身走了,山本脸上的笑容早就挂不住,而向来以他的话语为准则的狱寺也神色复杂。

  

  ……怎么回事?难道不应该立刻说要帮我吗?

  沢田纲吉以眼神示意Reborn,怀疑他的家庭教师提前泄露了信息。

  

  可惜Reborn以行动回应了他,小婴儿跳到他的肩膀上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脸:“看看你苍白的脸色吧,蠢纲。隐瞒自己的状况可不是好选择,你离合格的boss还差的远呢。”

  “我不要成为黑手党啦。”沢田纲吉吃痛,他努力笑了笑,“嗯,虽然我现在的情况确实很不好,但根源都在白兰身上,解决他当然就没问题了。”

  

  Reborn沉默了片刻,率先开口:“那就继续好好训练吧,蠢纲。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沢田纲吉捂住脸:“……请务必手下留情。”

  

  看着他们的互动,山本武打破沉默,笑了出来:“果然阿纲还是阿纲。”

  狱寺隼人呛他:“十代目本来就是十代目!”银发的少年望着纲吉的眼神依旧在发光,“无论什么理由,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帮助十代目的!”

  库洛姆在一旁怯怯地点头:“我也会帮上忙的boss。”

  笹川了平:“极限地全部听不懂!不过我一定会极限地帮你的沢田!”

  

  沢田纲吉太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有些怔然地点点头:“嗯。谢谢大家。”

  

  一行人满怀伤痛地准备回程,而Reborn轻轻揪了揪纲吉的耳朵,问:“你打算怎么办?”

  “先找到尤尼。”纲吉轻声答,“我想她应该知道把一切恢复原状的办法。在那之前,我只能请你教导我了啊,老师。我要阻止白兰。”

  Reborn的眼睛黑沉沉的,看不清楚情绪:“你是我的学生,教育你是我的本职。我是问你以后呢?”

  

  “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回答我的问题,骗狱寺他们的招数别想用在我身上。”

  

  “一切恢复原状,当然也包括我。”沢田纲吉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他抬头望向天空,有些不自在地眯了眯眼,“Reborn,我多出的这十几年记忆,又算什么呢?”

  

  Reborn道:“记忆或许会被抹去,但经验和成长不会。总会有什么东西留下的,至少知道了你24岁的身高后总算能让人相信你确实有意大利血统。”

  “……Reborn,14岁的我只是还没到发育期。”

  “男性的身高发育虽然比女性晩,鉴于你身边的男性都比你早一步,落后于起跑线的你能长到这种身高让我对你成为彭格列十代目多了一点信心。”

  “我不要这种信心,我现在不是彭格列的人。”

  

  ·

  

  尤尼的藏身地点很难找,但幸好拥有预知能力的大空彩虹之子提前看到了一点未来,透露出了风声。接到消息的沢田纲吉立刻选择全员倾巢出动,超直感一直在提醒他结局就快到来了。

  

  夏天的天气正热,沢田纲吉却披了件外套。他的身体糟糕极了,还在发高烧,好在小学烧出了经验,没有意识模糊也没有昏迷晕倒,就是感觉有点浑身发冷。

  他穿上外套时才想起来,这是他来到这里时穿的衣服,是为了给白兰庆祝生日而买的新衣。

  

  他摸着外套,里面还有他想送给白兰的生日礼物,很庸俗的戒指。也没有很贵,只是单纯地一对纪念礼物。

  毕竟白兰的生日还是在白色情人节。

  可惜这个戒指再也送不出去了。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将喉咙中的痒意咽下,又将死气丸和手套收好——这些东西是正一拿到的,不知道在哪个时空乱流里被送进了正一的仪器。要不是他已经向正一反复确认打开仪器后里面的不是14岁的他,沢田纲吉很想收拾东西跑路。

  ……无他,因为Reborn的训练实在太魔鬼了。

  他不想回忆他这十几年如一日脆弱的小胳膊腿是怎么被Reborn看起来脆弱的小胳膊腿折磨的。

  

  后面的剧情就像要按照剧本发展一样顺利。

  

  尤尼藏匿的地方在一片树林,γ和野猿太猿正带着他们的公主逃窜。彭格列一行人打开了他们的彭格列匣,从未来获取的力量让他们的火焰更加绚丽。

  真·六弔花彭格列还只是耳朵听听,所以一开始对上时战力完全不平等。好在瓦里安的救援横空而降,狱中逃脱的六道骸更是带来了更劲爆的消息——Ghost来了。

  Ghost就是白兰口中的那个“穿越平行世界的自己”,沢田纲吉只知道对方变成了能量体,却错估了他的能力与强悍。所有人的火焰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而当他把Ghost吸入体内时,只感受到一抹熟悉的火焰。

  

  像是给他注入生命力一样,那火焰融入了他额头上熊熊燃烧的死气之炎。因高烧而发冷的身体像是被火焰温暖,又像是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白兰·杰索一出场就送了他一个礼物。

  

  沢田纲吉滚烫的脸颊温度渐渐降下,恢复正常的体温让他的大脑也冷静下来。金红色的双眸望着白兰,仿佛充满无数情绪,又仿佛一无所有。

  

  “我不想和你打架哎纲吉。”白兰率先开口,“你明明从来就打不过我,无论在哪个世界。”

  “……不要说的这么绝对,白兰。”超死气模式下的纲吉声音沉静,“这次我绝对会赢你。”

  “可是我不想打。”白兰毫不在意众人的各色眼神,“我不想你死在我手上,我想你活下去,我还要你一直陪着我。”

  

  “你在无理取闹吗?”纲吉率先攻了上去,他分明没受过几次训练,身法却不弱。白兰被他偷袭了一击,却毫不闪避,吃下了纲吉了下一记拳头,在他靠近时偷偷戳了一把他的脸颊。

  “你瘦了哦,纲吉。”两人缠斗在一起白兰还不忘与他聊天,“这几天过得很辛苦吧?身体还能撑得住吗?我可是耗费了整个东京的医疗资源才勉强维持住你的身体,彭格列的技术很难让你保持健康的身体吧。”

  “不需要!”纲吉饱含怒火地一记拳头正中白兰的脸颊。

  

  可惜白兰几乎毫发无伤。

  

  “火焰的力量太弱了。”白兰依旧笑着,“纲吉,我毫不怀疑你要杀死我的觉悟,可你的身体承受的住吗?”

  “Ghost死去,那个平行世界的玛雷戒指也彻底消失。如果你真的杀了我,它会将你的生命吸取的一干二净,你活不下来的。”

  

  “……我知道。”纲吉有些气喘,“我本来就没想过会活下来。我十四岁以前就做好了随时死去的觉悟。”

  他靠着火焰推力在半空立定,闭上眼睛深深地呼气。

  

  “可是现在,你马上就要死了。”白兰忽然脸色一变,“不要再提升炎压了!”

  纲吉额头上的火焰愈加旺盛,橙色的能量骤然暴涨。白兰脸上难得浮现惊慌的神情,他也迅速提升了自己的炎压,朝纲吉身边掠去。

  

  彭格列戒指、玛雷戒指产生了共鸣,而远处等待结果的尤尼胸前的大空奶嘴也发出亮光。守护世界基石的三位大空齐聚在一起,尤尼和白兰却一同试图阻止纲吉。

  但显然没用,结界已经形成,而彭格列戒指暴发的炎压前所未有。纲吉缓缓睁开双眼,金红色的眸子如火焰一般燃烧着。

  

  白兰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你会死的。”他脸色狰狞,一直的温和甜腻褪了个干净,“你绝对会死的。纲吉,你赢不了我,而且你会死。”

  “沢田先生……”尤尼已经看到了未来,但她无法说出任何阻止对方的话。墨发巫女擦干眼泪虔诚许愿,“你所期望的一定会到来,我能看到,属于你们的未来。”

  

  “尤尼,纲吉想要什么未来?”白兰似乎冷静极了,又似乎处在理智崩裂的边缘,“他想死吗?他休想在我面前死。”

  尤尼咬紧唇瓣拼命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尤尼,你最近很任性哦。”白兰笑着看了小女孩一眼,再度将目光投放在纲吉身上,“不过我现在要先解决家庭内部矛盾。”

  

  “彭格列戒指什么时候变了?”白兰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这才是彭格列戒指原有的形态。”纲吉一手向后,柔之火焰形成了温和的推力,“我接受了彭格列戒指的试炼,Primo在给予我更强大的火焰时,也解开了彭格列戒指的枷锁。”

  

  “彭格列初代?”白兰眼神冷漠,“纲吉,给你解开枷锁让你用更强大的炎压毁掉自己吗?”

  他借助翅膀的推力快速接近纲吉,手指一抚打开了一个匣子。一条似蛇似龙的动物瞬间飞出,白兰指挥:“白龙,去!把纲吉的戒指夺走!”

  

  沢田纲吉的速度却更快,在白龙露面的一瞬便闪到了白兰身边,火焰推力的暴涨并没有影响他对火焰的操控,借由反推之力狠狠地击向白兰的小腹。

  白兰的火焰丝毫不弱,他双手看似轻松的一拍,瞬间化解了纲吉的攻击。

  而纲吉已经再次借由火焰助推来到白兰身后,身子一个侧旋狠狠地击中的白兰。

  

  白兰倒退几步,嘴角带着一点血,他抬头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纲吉:“我还有很多火焰,你能坚持多久呢?”

  纲吉冷静道:“坚持到打败你!”

  

  “你好固执啊纲吉。也是,毕竟这是你的觉悟。”两人互相交锋,谁也不肯退让。

  白兰背后的羽翼开始由白变黑,“那我就用全力阻止你好了。”

  黑色羽翼衬得白兰愈加疯狂:“我不会让你死,你明明和我是一类人,你是属于我的。”

  

  他的橙色火焰仿佛也因为执念变成了黑色,白兰欺身而上,他似乎热衷于与纲吉近身战斗。纲吉的火焰愈发明亮,白兰的眼神就愈加疯狂,两人纠缠在一起,被火焰包围,被结界包围,分明在互相撕打,却又都想着拯救对方。

  他们一直都是如此的相似,又如此的不同。

  

  结界内的战斗令人眼花缭乱,尤尼躲在一旁专心地想要复活彩虹之子。而结界外的众人心急如焚却无法窥视,缭乱的火焰将战斗的人形完全遮挡,连Reborn都沉默地不开口。

  

  战斗半晌,地面上忽然传来一声格外的“咣当”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纲吉心道一声不好,急忙反身去捡,白兰却更快一步,先拿到了落在地上的小盒子。

  

  “不要……”

  而白兰已经打开了。

  

  两枚戒指静静地躺在里面,因为刚刚的翻滚有一枚掉了出来,白兰拿起细观,简单的银环上并未有太多雕饰,借着光的反射才能看出隐隐刻着一串花体字母:Byakuran。

  

  “……哈哈哈哈。”白兰看了片刻,忽然放声大笑。他眸色似乎都被黑色的火焰染成了纯黑,脸上还有被纲吉打出的灼伤。扭曲的笑容如同恶魔的使者。他笑着笑着连眼泪都要落下来,说不出是在为什么落泪,只是仿佛眼泪能在他荒芜的内心中种出一片绿地,让他能稍微地感知到,原来世界是有温度的。

  他自顾自地取下另一枚刻着“Tsuna”的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白兰伸手看了看:“原来我期待了那么久的礼物是这个吗,比我想象的没有惊喜感啊,纲吉。”

  纲吉的超死气模式让他无法做出太多表情:“本来就不打算当惊喜给你,只是个普通的礼物。”

  

  “我也想过送给纲吉戒指哦。”白兰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说不出的愉快、快乐,好像从未有过如此的满足与幸福,他一瞬间觉得,也许这个世界并不是一无是处,还有那么一点值得珍惜和喜爱的东西。

  他这才意识到将这场游戏他的赌注并不是世界基石、并不是哪个平行世界,而是一颗没有重量、甚至看不见的真心。

  

  “但我更期待纲吉君会送给我。

  “你总是能猜到我会做什么。”

  

  纲吉接过白兰丢来的盒子,将另一枚戒指戴上,交换戒指对于他们而言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两人在同居的第二年就交换过,可惜当时的戒指因为两人审美不一而被束之高阁。

  

  他们曾经是世界里一对普通的情侣,他们接吻、拥抱、做爱,在店里挑挑捡捡结婚戒指,在不想请保姆的家里互相推卸家务,夏天凑在一起吃西瓜,冬天把手塞进对方的脖子取暖。

  他们现在站在两边,浑身缠绕着火焰,他们或冷静、或疯狂,却都带着誓死也要阻止对方的觉悟。

  

  “我一定要阻止你,。”

  “我没有错。世界是游戏场,你我是玩家,你属于我,纲吉。”

  

  沢田纲吉的柔之火焰送出温和的推力,烈性的火焰跳动着蓄势待发。

  他平静地望着眼前的恋人,毫无波澜的双眸中似乎有暗河流淌:“白兰,我说过,十四岁时我就知道自己随时会死。可活下来的人生里,能遇到你,我很开心。”

  

  炎压暴涨,亮橙色的光芒绚丽夺目,轰隆隆的火焰带着必死的觉悟轰开了结界,绚烂的火焰熊熊燃烧,像是蓬勃怒放的生命,又像是爱情凋零的挽歌。

  

  “嘛,我说过,我永远也不会躲开纲吉。”

  但这么强大的火焰,不躲开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吧。

  

  “……纲吉,你会活下去,还是,与我一起死?”

  

  

  1.0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失踪了一个星期。

  

  “纲君,这次露营好像去了好久呢……”正在晒衣服的奈奈妈妈担心地望向天空,“还把蓝波君他们带去了,纲君能够照顾蓝波君这么久吗?”

  

  下一秒,空荡荡的大门前忽然响起了热闹的人声,小牛的喊声穿破空气传过来:“妈妈——”

  “阿拉,蓝波君。”奈奈妈妈一转身就看到两个小孩儿扑进了他怀里,蓝波哼唧着撒娇,“妈妈,蓝波好想妈妈,我要吃妈妈做的饭!”

  “一平,也想妈妈!”

  奈奈妈妈耐心地哄着:“现在就要吃饭吗?纲君呢?”

  “阿纲还在睡!阿纲是个大懒虫!”

  

  “睡觉?纲君?”奈奈妈妈抱着两个孩子走进客厅,狱寺隼人正背着沉睡的沢田纲吉,看到奈奈妈妈很想恭敬地鞠个躬,但又想到背上的十代目只能口头打招呼,“上午好!十代目的母亲大人!”

  “阿纲妈妈上午好,哈哈,阿纲好像很困呢。”山本武跟在后面也打了个招呼。

  

  “真是的,朋友还在呢纲君怎么还在睡。”奈奈妈妈皱着眉,不过看着儿子睡得似乎很熟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有打扰他。

  

  “妈妈,阿纲这次露营表现不错,可以做一点好吃的犒劳一下他。”

  站在山本武肩膀上的婴儿难得夸了一句自家学生。

  

  “我先把十代目送去房间!”狱寺隼人连忙自请。

  山本武:“那我也去啦。”

  

  三人加一个婴儿进了房间,伪装的笑容终究还是撑不住。狱寺隼人小心翼翼地让沢田纲吉平躺在床上,轻声道:“十代目到底有没有事?”

  

  Reborn跳到床头:“谁知道。

  “这家伙不仅打败了白兰,还替尤尼注入火焰。能让彩虹之子复活的火焰只有彩虹之子的大空才拥有,大概在那个平行世界,长大后的他被选中了,这才能够从那个世界跳跃回来。

  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只有「Arcobaleno」才能存在于任何时空。

  

  山本武知晓彩虹之子的奥秘,闻言便皱起眉:“阿纲他……”

  “放心吧,尤尼似乎已经去了那个平行世界修补七三了。”Reborn示意他不用担心,“不如想想他醒了该怎么跟他解释未来的事。”

  “十代目不会拥有未来的记忆吗?”

  “不会,被十年后火箭筒击中以后的记忆都会消失。他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成长是被白兰强行扭曲的结果。白兰消失,那个长大后的蠢纲就也消失了。”

  

  狱寺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可恶的白兰……”

  “看着阿纲死在我面前……无论如何都很生气啊。”山本武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跨在肩上的刀。

  “十代目才没有死!”狱寺低声怒吼。

  “可是那个十年后的阿纲,我是说在平行世界长大的他,再也回不来了,对吧?”山本武的眼中一片冷寒。

  “……”狱寺隼人没再说话。

  

  “好了。”Reborn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不要浪费那个蠢纲的好意。一切归零,阿纲的时间也会从零开始。白兰……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

  

  “唔……”沢田纲吉忽然呻吟了一声。

  

  “十代目?!”

  “阿纲?!”

  

  沢田纲吉他紧皱着眉,似乎在挣脱梦魇。他在被子里挣扎了半晌,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就看到站在床头的小婴儿,惊喜道:“Reborn!你回来了!”

  

  “十代目!您没事吧?!”

  “阿纲,你没事吧?”

  好友的声音一同在耳边响起,纲吉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我没事。”旋即又忽然皱起眉。

  

  “怎么了?阿纲。”家庭老师沉稳发问。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沢田纲吉感觉脑中一片混乱。

  “哦?还记得梦见什么了吗?”

  “……没什么印象了,但好像记得我想见一个人。叫……叫什么来着?”沢田纲吉疑惑地思考。

  

  狱寺和山本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没有出声。

  “想不起来就不重要。”Reborn淡然。

  

  “不!很重要的!”沢田纲吉一反常态地努力想着,手指不由自主地敲了敲额头,忽然,他目光捕捉到了什么,脑中灵光一闪,“是Byakuran!”

  “……白兰?”说完这个名字沢田纲吉又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然后他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个名字被用暗藏的花纹刻在了上面。

  

  “噫!我为什么会带着结婚戒指啊!!!”

  “结婚戒指?!十代目的?”

  “什么时候戴上的?”

  “成年之前不允许恋爱,蠢纲。”

  “日本法律规定的结婚年龄才16岁吧Reborn!不是,关键是我为什么会戴着戒指啊?!”

  

  ·

  

  “逃走了?”

  “这么快?”

  “动作很快,而且相当狡猾,不到一个小时就完全脱离了我们的情报网,最后消息是登上了一艘索马里的海盗船。”

  “……他今年才14岁吧?能力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吗?应该也没有未来的记忆。”

  “但听说本人一直都是个天才,可能是察觉到风声了。这次是我们太大意。”

  “怎么办……”

  “先上报门外顾问。”

  

  飞往日本的一架飞机上,一个穿着卫衣带着帷帽的少年听到空乘礼貌地告知没有棉花糖后失望地撇了撇嘴。

  他打了个哈欠,左手撑着下巴一直盯着窗外,好像有什么东西很值得他打发时间。纯蓝的天空清澈无比,机翼下厚厚的云层柔软得让人困倦。

  

  少年的帷帽下隐隐露出漂亮的白色发丝,他撑着下巴的手上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闪着银光。

  似乎是个戒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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